支點，之二

【之二】討論

通常都是所有年級中最早踏出教室，

在別人的窗外閒晃好奇的探聽人家討論的內容的我，

今天卻是最晚的一個。

上完課準備討論，我先開口：＂今天很不一樣。＂

＂是啊，為什麼？＂

我知道他在問什麼。

小孩今天很不一樣，但是他問的是我。

今天的我，明顯跟前幾周有點不同。

不再扮演好好老師，

任由孩子心思游移或講話聊天，再辛苦的呼喚他們。

不停的調大音量，想要壓過他們的聲音，好讓他們聽見我。

我今天很明確的掌控教室裡的活動，也可以說，多了點權威感。

我沒有兇，但是我知道今天的眼神很堅定。

我的語氣、眼神、行動，都很明白的表示一件事：

我要上課。

而你們，既然來了，就要聽課。

＂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上課。＂我回他。

＂目標明確了，就能有這麼大的不同？＂

＂孩子是敏感的。我今天很明確地把底線畫出來，就是要上課。

像我今天拒絕他們上課吃東西的要求，

那是因為上禮拜，我先同意，

以為他們餓，吃飽了才有精神上課。

但是後來發現，他們根本把上課當同樂會，邊吃邊聊，沒有在聽課。

於是我提醒了上禮拜吃東西的狀況，明白拒絕要求。＂

＂我一直以為人本的精神就是自由。＂

＂我也以為。但是自由並不是你想幹嘛就幹嘛。

我們的前提是要上課。＂

我重複了好幾次要上課這件事。

＂我並不是用我的權力收回他們的權力，這是討論過的。

他們的確可以提出異議反駁，只要能說服我，而不是我說了算。＂

我也是走過一條長長的路，才把上課的權利想得清楚一些。

這學期以來，不論在哪裡上課，都遇到上課秩序的問題。

其實我上得很辛苦，

從連續作好幾次情境相同的夢就可以看得出來。

但我以為，孩子是有他們上課的某些自由的，我應該容忍。

直到遇到一位家長的回應，表示他的小孩因為上課秩序的問題影響上課意願，

他覺得這樣很可惜。

不知如何回應又有點沮喪，我找了人談這封信。

談完之後，我突然想通一件事：

我是老師，課是我的。

但也不是一想通，所有的問題就馬上解決。

我一面調整上課的語氣與說法，一面調整與學生的互動方式。

我發現，並沒有因為我把上課的底線畫出來，

明白的表達了我上課的權利，就讓他們變得害怕我，或排斥上課。

課堂並沒有因此變得不好玩，或失去了討論的樂趣。

上課的互動沒變，我得到的是更多專心看我看黑板的眼神。

這是很神奇的變化啊。而且變化之巨大，連隨堂的看課老師都感到疑惑不解。

他好奇的是我為什麼改變，改變的心路歷程，

還有我如何找到自己的特質，改變了卻不失去平衡？

這是一個動態的調整過程。

我並沒有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平衡點，也許也沒有真正的完美平衡點。

我只能根據結果，繼續做調整。

就像史老師說的，教學是一門藝術。

而這門藝術，是沒有終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