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

為了想讓自己放心去日本旅行，拼了幾天晚上，開了好幾瓶啤酒，
終於，今天可以試著把蘋果的自學申請書送進學校。

今天我自己一個人，坐了半個小時的公車，
往山上的路蜿蜒的繞著轉著，我聽著不熟悉的站牌名稱，
抓著背包，有一些些緊張。

是因為「未知」吧。

我下了公車，繼續往山上走著，
一邊走一邊回頭確認，
真的是這條路嗎？我是不是走在對的路上？

放眼望去都是綠，沒在客氣的綠。
這些樹花草生長的姿態，自然無畏的姿態好像有點鼓舞到我。
我感覺到我的恐懼背後，還有一點點興奮。
會是一個新的開始，一段有趣的旅程。
我這樣的相信著。

下山的路上，公車還要十三分鐘後才會來。
很偶爾才會有一輛車經過。
世界很安靜很安靜。
我認真的感覺自己，心裡的擔心就像現在，
是一種孤獨，隻身一人的感覺。
與外界沒有連結，只有自己。

我忍不住想，這樣的感覺真是龐大到難以忍受啊。
小時候的我，是怎麼承受這種「孤身一人」「茫然未知」的感覺呢？
是如何面對未知的恐懼然後發現自己是有力量可以跨過可以往前走的呢？

思緒飄到我家的那個女孩。這樣的感覺在她身上，她感受到的是什麼？
在那種天地悠悠只有自己獨身一人的時刻，她如何承受？
如何面對甚至跨出有力量的那一步呢？

前幾天我們家三個各騎一台車出門。
回程的時候女孩一路往前衝，爸媽因為車燈掉落耽擱了一陣子，
晚了她好幾分鐘才到家。
幾天後她告訴我：「那時候我回頭看不到妳們，以為妳們怎麼了好擔心就哭了。」

「喔？妳擔心我們怎麼了所以哭了嗎？」（我記得那天她看起來很自然啊？）

「不是，我只是很擔心，沒有哭。」

女孩從小就特別無法忍受孤單，
連一個轉角的距離都不能忍受的那種。想來那就是這種感覺吧。
爸媽不在，與這個世界那條安全感的聯繫被斷絕，
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安全，
害怕這是一種「永遠永遠」（女孩愛用詞）的狀態。
但是面對這種孤單狀態，她從不能忍受、到撐住幾秒鐘甚至幾分鐘，
支撐她的力量來源，應該就是一種「自我存在感」吧。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能感受自己的存在是有力量的，能解決未知困難的。

我不知道那個過程是如何發生的，
但這就是「時間就無聲無息的在他們身上鑿刻出的痕跡」吧，
這樣的成長，這麼細緻又幽微，一不小心就錯過了。
更別說在那樣的評價系統當中，它會多麼微不足道了。

但在我的眼中，它才是重要的。

它才是一個真正的「人」是如何成長、變化，
「長出自己的力量」的過程。
能陪在旁邊，細細的觀察、品味，真是美好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