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洗澡的小孩

蘋果最近不知道犯了甚麼毛病，突然討厭起＂洗澡＂這件事。

如果是在冬天，不會流汗也就算了。

正逢盛夏，每天汗流浹背，玩得髒兮兮，抱著她靠近一點，

就有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從髮根裡散出來。

（老實說，媽媽有點病態，有時還很愛聞這種酸酸可是又帶點肥皂香的味道。）

不洗怎麼行。

每次連哄帶騙，好不容易脫光衣服帶她進浴室，

放滿一盆水，倒了滿滿一鍋玩具，就等她坐進盆裡好好沖洗一番。

結果她不是不願意進去，就是身體一打濕就要衝出來。

比較慘的狀況是，肥皂抹到一半，她就不樂意了。

滿身泡泡也要離開浴室。

只好硬抓著趕快沖一沖，不然就是抱起來跟她一起淋水。

是她洗澡，我卻跟著全身溼答答。

洗個頭更難。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直接用水沖到她的頭。

好不容易抹了滿頭的泡泡， 只能趁她邊玩水時邊拿毛巾一次一次的擦掉泡泡。

怎麼都不肯倒下來讓我好好地用水把泡泡洗掉。

有時真的氣起來，實在很想來硬的。

兩個大人還怕架不住妳？

可是又怕這麼一來，就啟動了惡性循環。

她會越來越討厭洗澡。我們就得更用力，然後她會更討厭...

而且，這麼粗暴的方法，我真的做不來。

我自己都無法忍受被逼著做某一件事，

更何況還加入了暴力？

不行不行。

幾個月前她也曾經討厭過洗澡洗頭。

那時的解決方法是連續幾天帶她去桃姐姐家，兩個人一起泡在浴缸裡邊玩邊洗。

玩得盡興，抱起來沖頭髮都沒問題。

幾天之後，討厭洗澡的病就痊癒了。

如法炮製，這次卻失效了。

姐姐還是好愛洗澡，每次都會熱情地招手＂來，來，洗澡澡。＂

蘋果卻無動於衷。就算進去浴缸玩也是幾分鐘就吵著要出來。

好煩惱。到底是為什麼呢？

連續玩了好幾天的沙，濕的沙、石頭沙、還有Y17的乾沙。

只用濕毛巾抹了幾下。一直都不讓我洗頭。

忍一天，忍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真的覺得不洗不行。

帶她進浴盆裡玩水，甚麼傢私法寶都拿出來了，泡泡也一直擠給她。

她還是滿頭泡泡的堅持要出來。

噢。（媽媽又開始冒煙了...）

強壓著怒氣，敲著自己的頭，隔著玻璃問門外的她：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洗澡？＂

＂洗澡有讓你痛痛嗎？＂

＂洗澡讓你生氣了嗎？＂

拿她沒辦法，我一手拿著濕毛巾，一手還抓著玩具，

坐在浴盆旁邊沮喪地發著呆。

不知道是看到我的表情她也心軟了，還是我一連串的問題刺激她好好想想，

發現自己討厭洗澡其實很沒道理。（以上純屬媽媽的幻想）

總之她在門外看了我幾分鐘，然後就（自投羅網）朝我走過來。

見機不可失，我趕緊抓著她，討好似的問：

＂可以躺下來讓我沖個水嗎？一下下就好，保證不會痛痛。＂

有點勉強、有點無奈，有點看我可憐的表情，這次她沒有拒絕。

雖然只沖了三口，但總算是沖到水了。

還捏了好幾塊小黑點出來，放在指尖用力壓一下，確定不是頭蝨才放心。XD

我突然想起來，好幾年前，帶暑森時寢室裡有一個小孩，

乾乾淨淨、頭髮長長的好可愛的一個小女孩。

也是不知道為什麼，堅持不肯洗頭。

已經忘記我試過那些方法，但一次要顧六個小孩洗澡吃飯上床睡覺的我，

有點分身乏術，不洗頭這件事，也就暫時由著她。

於是，那個星期五，她就帶著一頭酸酸臭臭，

不知道是三天還是四天沒洗的髮下山。

隔一個周末，星期一再見到她，頭髮已經被洗乾淨了，

不過只剩及耳短髮。

好像知道她的媽媽對我們放任她不洗頭這件事頗有微詞。

問她：喜歡短髮嗎？她只是靦腆的說，媽媽說要剪的。

那時的我，距離當媽還很遙遠，卻有滿肚子對待孩子應該怎樣怎樣的熱情。

心裡對於媽媽不洗頭就剪掉頭髮的作法有點不以為然，

孩子不洗頭一定有她的道理，怕水？怕肥皂？不會洗？不好的經驗？

要對話，溝通出問題，好好解決才是，怎麼一把就把人家頭髮剪掉了。

風水輪流轉，哈哈。

現在是我，一心想剃光我女兒的頭髮。

當老師跟當媽媽，真的是很不一樣的兩件事。

當老師的時候，我可以冷眼旁觀，知道幾天沒洗頭沒甚麼大不了，

這是衛生問題，不至於有健康疑慮。

當媽媽的就容易急了。只想著要怎樣才能讓她乖乖洗頭。

想到這裡，我的心緩了點。

我們...呃...我們...（按捺貌）再來好好想辦法。

仔細想，蘋果好像是在晚上，想睡覺了的時候討厭洗澡。

早上起床，逛到浴室，她還會敲敲浴盆表示想進去玩水。

白天幫她洗澡她也比較穩定。

雖然還是不肯躺下來沖水，

起碼願意在浴盆內坐著玩足夠的時間讓我用濕毛巾一遍一遍的擦掉泡泡。

是我們覺得，要乾乾淨淨的上床，才能舒服的睡一覺。

堅持睡前要洗澡。

有沒有可能，拖著疲憊的身體，睏意滿身的時候，要泡進水裡，

感覺真的很不好？

之前分享過的我的消氣書＂愛孩子，不必談條件＂裡，

有一個原則很適用於大小問題。

拿不洗澡這件事來說好了，

我們很容易只把焦點放在＂如何讓她洗澡？＂，

最好有人可以直接告訴我們怎麼做，傳授一些秘招，保證有效。

但我們怎麼不花時間想一想，

她＂為什麼不洗澡？ ＂。

所以，媽媽這幾天的功課就是，

好好想想她為什麼不洗澡！？

沒有啦！

就說是原則了嘛，原則就是，聽起來容易執行起來困難的指示。

我仍然在嘗試，想找出一些方法讓她願意、甘心地讓我洗澡洗頭。

昨天讓她拿著奶奶一邊喝一邊沖頭髮，

今天乾脆整個浴盆搬到客廳讓她邊洗邊看電視。（真是瘋了）

明天，明天還有甚麼怪招現在還沒想到。

不過原則的確有提醒我一些事，

那就是不要在＂如何＂這件事上跟她拉鋸。

把焦距拉遠，

我也就不會在這個點、在當下，讓自己氣急敗壞了。